,家也没了。
乡下住的许多人都是小商小贩或者种植园工人、矿工、割胶工人这些来马来亚谋生的底层劳动者。水苓虽然不缺吃穿,也知道他们攒了一辈子才好不容易在这片土地上有个住的地方。
荒地是他们当初一锄头接着一锄头垦出来的,等开完荒不久就立法将他们踢开,说华人不可以在此拥有土地。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流离,为别人打工,终于有了个家之后,英军一把火烧起来,把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的希望也都烧没了。
人像牲畜一样被英军赶上车,水苓能听懂英军呵斥他们不准说话,不准交谈,不准乱动。而其他人在一片恐惧中即使听不懂,也下意识再不敢吱声。
每个人在大卡车里紧挨在一起,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许多人在车中被颠得呕吐。小孩因为恐惧开始哭叫,抱着孩子的妇人被英军拿枪指着头,恼火地大叫:“让他闭嘴!”
那个妇人似乎听不懂英文,蜷缩着发抖,但她能看出来英军是什么意思,别无他法,只好紧紧捂住孩子的嘴,不让他哭出声。
到了地方,一个个下车接受盘问,水苓和女佣都能听懂英文,知道英军在问什么,而听不懂的人被英军臭骂一顿单独分了出来站在一边。
“你是马共吗?你有没有参加过地下活动?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共产党员?”
回答皆是没有,水苓故意将no说得很大声并且摇头,暗示其他人按照她的方法来做。后面和旁边看见的人跟着她学,接着没有再被筛出去的人,而前面一批被踢出队的青年还有妇女被英军带走。
在快要进门时,水苓被一个英军拉住了胳膊:“慢着,你,过来。”
在上车后她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被枪杀的准备,如果这是为了正义和坚持该付出的代价,她不后悔。
同时,还有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燃起,要是她能活下去,她要将英军在马来半岛对待华侨平民的暴行撰写上国内外的报纸,告诉同胞们英帝国主义的丑陋面目。
她和其他一些同样发懵的华侨被英军带出去,站在空地里,遭遇无缘无故的呵斥,问他们这些老师知不知道哪里有地下工作者。
英军问了半天,没有一个结果,恼羞成怒,当场推了四个男青年出来,毒打一顿,那四个年轻人被打得口吐鲜血,英军没让他们回去,随后命令他们在空地上挖土坑。
大批的村民,大概二百来人,就是刚刚筛出来那批人,男女老少都有。水苓看见每个人眼中都有难以言喻的恐惧,穿着单薄的衣裳,在这漫长的黑夜中发抖。
当坑挖到一人高,四个青年又被英军命令站进自己挖的坑里去,他们站在外面,以一种嬉笑作乐的心态将土往里填埋。
当土埋到他们胸部时,水苓就发现有两个人已经快要不行了,脸色一青一白,口吐白沫,眼部抽搐上吊,是窒息将死之状。
在场所有人,包括她在内,无不暗中咬牙切齿,默默流泪。
果然,在那张“紧急法令”颁布后,英国人不装了,以妨碍英国政府统治为借口的种族杀戮从这个夜晚开始。
水苓回去后,被女佣拉到一边去赶紧抱着她给她取暖,她一边发抖一边说:“如果有人对你们做什么,你们就把我供出去吧,没有关系,我能理解。”
阿岚和小蕊各自埋在她肩头小声哭泣,摇着头。
水苓第二天出门看见屋子外写着集中营的英文,想起了之前在抗日期间外国人和日军宣扬中国人为“东方犹太人”的言论,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奥斯维辛。
男女老少都关在一个屋子里,地板很潮湿,只能坐卧着,地方不够大,谁都无法好好躺下休息。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被带出去强制劳动,水苓和其他人一起轮流替英国人劈柴、清洗衣物、擦地板、打扫房屋、倒马桶、做做针线活之类,要是做不好还要挨打受骂。
干了一天的活,英国人也不让他们吃饭,上午只有一蛊茶,下午则给他们一小碟又脏又臭的糠以供充饥。
第二天强制劳动之后,一个家庭就被打散,英国人有意不让亲人关在一起,强迫他们去不同的集中营。水苓就是那天和女佣们作别,被关进了不同的地方。
这里有产妇因为怀孕期间干活而流产,水苓跟着徐谨礼学过一点医学知识,想要过去看看那个孕妇,被英军搡开,让她滚到一边去。
他们没有换洗衣物,也不能洗澡,很多人夜里冻得发抖。小孩没东西吃,大人不吃省下来给孩子吃,孩子也吃不饱,渴了只能喝冷水,抵抗力又差,经常肚子痛,在夜里哭闹。
集中营监管每天深夜必定会来巡视,故意大吼大叫,让人群惊恐,以啼哭声为乐。之后又谩骂哭闹者和小孩,不准他们张口。
那些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哪里懂,水苓看见很多孩子上吐下泻,整日发烧,心里难过,又帮不上忙。孩子的母亲心急如焚,向英军跪地求药,英军嫌烦,直接将母子分开关押。
被关押和强制劳动的第三天,英军找了一批人出去,让他们站在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