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江平倒在烂尾楼工程区的小巷子里一动不得动,这里没什么人来,多的是学生们过来约架或者约会。他挪动身子,找个草窠花丛一躺,打算先挨过这一宿去,等明天,等好些了,再做别的打算。
路灯在头顶上,光浇下来,太冷了,他坐在灯下,影子也蜷缩在身子底下,旁人一点也看不见,冷白的光照的谢江平清瘦一个人像是鬼魂。
屈腿抱膝而坐,下颌放在膝盖上,颈后披着校服外套。他从学校出来被拖进这个地方,又在这里躺了一下午,还要再待一晚上,因为没别的地方可去。
他不想回家。
他也没有家这种东西。
不过,现在他可以期待一下了,眼睛看着脚底的砖石,思绪却在随风自由而洒脱地飘荡着,陆哥。
他忍不住睁着眼睛做梦,他梦见陆哥抱他,还问他疼不疼。他梦见陆哥要带他回家,说他的根在那里,不论以后跑多远都有地方可以回去,都有人会等他。他不仅知道他在做梦,他还知道他在发疯。因为这句话是他妈曾经告诉他的,但是女人跟着别人跑了,这句话也就成了谎言,但是那多美啊,他总是忍不住去想,要是真的就好了。
“谢……谢江平?”
有人踢了他一脚,然后不偏不倚踩在他仿佛断掉的腿上。
梦境轰然崩塌。
灯火情话暖意还有陆哥的笑都在一瞬间散做泡沫。他摔进了万丈悬崖,然后跌坐在了冷湿的地面上。
摔得并不疼,只是闪了一下,后背吓出涔涔冷汗来。但是被踢又被踩着碾的伤腿很疼,他揉了揉眼睛,从地上勉强撑起身体来,抬头看来人。
灯光重影。
徐青今天生日,陆屿舟给面子,陪着徐青疯了一会儿。但也打算没待到散场,说是出来透气,也就不打算再回去了。沿着路走,下意识就走回到这里,但没想到谢江平竟然还在。
“陆哥?”
人看起来是坐这里睡着了,被他弄醒,还昏昏沉沉地不清醒,那人坐在地上怔愣地看着他,然后自言自语地说胡话,“……我是还在做梦吗?”
“做梦?”陆屿舟挑了挑眉,他屈尊伏身抓起谢江平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拎起来,照脸扇了巴掌。
谢江平腿伤着了,在陆屿舟松手的刹那,他膝腿不给力撑不住,人又摔跪下去。
脸上挨得一下倒没什么,只是腿实在疼得抽筋。
啊呃——呼
他哑声叫着,又很快咬牙忍住。抬头去看陆屿舟,只见人面色冷肃得吓人。
“哥。对不起……我,”
“清醒了吗?”
陆屿舟问他。
谢江平尴尬点头……清醒了。
“陆哥,您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这边儿晚上不安全。”
陆屿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便走走,你呢?不回去,是要在这里过夜吗?”
秋凉了,只是还有蚊虫。这地方草多荒僻,有灯,虫子就冲着灯泡飞。这会儿谢江平坐地上看着陆屿舟从来矜贵一个人站在虫子堆里和他聊天,问他回不回家,实在诡异。
他的表情想来也不好看,不然陆屿舟不能把眉头皱那么深。
“说话。”
谢江平想劝陆屿舟换个地方,可自己又走不了路,他这会儿喘气都带着肚皮疼,恨不得抹了脖子算了。他便只是看着自己的膝盖,低着头说,“陆哥您快回去吧,不用管我。”
“秋天夜凉,待会儿就更冷了。”
陆屿舟确实不想管……但,好像也不能把谢江平扔这里不管。毕竟,这已经是他的狗了,他站在原地,唇抿成一条线。
谢江平团了团身子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占地面积,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才好。
陆屿舟目光挪到了远处,灯海,车流,还有深蓝色天空上挂着的那过分冷俏的月镰。
又挪回来,落在脚边的狗身上,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蹲下身子,捏着谢江平的脸,直勾勾地瞪过去,“你,刚才……是在教我做事情吗?”
“你不乖啊。”
谢江平煞白了脸色。
陆屿舟手里的身体开始抖了……男孩子慌了神,他颤栗着,像是地震中即将崩塌的破房子。先是支撑着房体的骨骼,接着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血肉都开始在害怕。
“不,不”
“陆哥,不不不”
他语无伦次。想辩解,却不知道先说那一句要好,他猛然抓住陆屿舟的袖子,又好像烫到了似的放开,“不,陆哥,不是”
“我,呃呃我,我我,我乖的,我很乖的。”
陆屿舟知道,看这样子,不……单从今下午地举动就看得出,谢江平乖得可怜。但他不喜欢他今晚的回话,他该惩罚他一下。
“我走不了……对不住,陆哥,您看,我腿不太行,我走不了……”
“我,怎么敢的……我。这边儿晚上流浪汉醉鬼什么的很多的,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