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有一种内心最深处被宜安一览无余的震骇,但宜安的话像个羽毛一般,在他那被剖开的心上轻扫了扫就离去。只给他的心底带来一阵痒意。“说什么呢。”楚恒在反驳,但声音不大,是十分无力的反驳。“那些新入宫的妹妹们长得如花似玉的,妾身位份是比她们高,但妾身这身子又不能固宠。那些妹妹对妾身也就只有尊敬!丝毫不拿妾身当作敌人看。”“什么话!在这宫中树敌颇多才好吗?”楚恒这话佯装带了些微怒。“皇上不知,独宠呢,就要有一种和整个后宫做对的感觉,不然这日子也太无聊了!”宜安娇嗔道。这几个月她早就知道楚恒是什么脾气,要是真的生了气才不会是如此,动了真怒时他懒得说什么,还能和她说话她就算是安全。“之前在宫里,华才人还专门拦住了臣妾呢。”“拦你做什么?”楚恒有些慌张,邓子玉和邓霜好歹是堂姐妹,万一对宜安做了什么……“也没什么事,就是皇上没有翻她牌子,以为皇上还在因为那件事生他们就家的气,因此她来替她们邓家道歉罢了。”宜安没提邓宝林或是邓霜的名字,这是避讳。也不打算直接告诉楚恒她的猜测。那些东西还是他自己查出来的才能让他信服。今日来御前的目的也就是把楚恒的怀疑调转个方向。不知楚恒有没有怀疑喻宁,但总之给他一个更确切的怀疑目标,那喻宁这边就安全了。宜安这话确实让楚恒想到了年后那件事,一时也有些语塞,但又怕宜安因此迁怒邓子玉,“那事不是华才人做的。”“妾身当然知晓,也明白华才人只是着急罢了。着急自己还没有恩宠。臣妾不和她计较。”楚恒的眼瞪大了些,好似明白了什么。但这只被他放在心底,没有声张。“宜安。”他道,他很少这么叫宜安的全名。宜安也把身子直了起来,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刚才宫里传来的消息,邓宝林失足落了水。”“啊!”宜安手捂上口装出一副惊讶状,“那、那……”“内廷司正在查这事。”宜安听到这话后把头垂下,也没理楚恒。引来楚恒的视线后又顿了半晌。“这或许对邓宝林而言,也是不错的吧。”扫了眼面前之人,她接着说:“与其没有恩宠,让皇上记恨,看着自己年华老去。这样也是一种解脱吧。”这是宜安心中对邓霜的真实看法,不夹杂任何私情。
那天之后,宜安不知楚恒是怎么想的,她也不在意,只要不怀疑她和喻宁就好。而邓霜之死一事,到了晚间也都传到了各宫主子的耳中。当然不会是御前的人漏出来的消息,而是各府在宫中的人脉。整个行宫的眼睛都盯着奉先殿,想看看皇上会做什么。楚恒那日和往常一样,晚膳是在吉云楼和宜贵嫔一起用的,用完就回了奉先殿。和往常没有一点不同。各宫其他人虽对皇上的冷情有些心寒,但也明白这后宫中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就算是皇上独宠多年的二品贤妃,触碰到了皇嗣一事,都能被如此对待,更何况她们这些人了。此外她们对宜安的态度也重了些。毕竟万一这人抛却皇嗣不顾,一定要害她们,她们自己也难逃。消息传到皇后的古华轩时,庄白烟正准备入睡,月莺正给她解着头饰。“皇上还是如此。”听到楚恒今日和平时无常的消息,她没忍住一声冷笑。“皇上不像是不喜欢邓宝林的啊。”月莺试探了一句。心里的实话还是没敢说,当初为了邓霜,皇上给了她们娘娘多少的气,若那些不是出于喜欢的话,她们娘娘这成什么了!“喜欢哪有制衡重要?他要利用邓霜的最后一点价值再配合自己的表演,让后宫的人在意宜安的孩子。也是少碰那些腌臢的事情。虽都不是大事,但一举数得。皇上从不做亏本买卖。”庄白烟数落完楚恒又问道:“今日午后,宜安是不是和襄王见面了?”月莺抿抿嘴,“回娘娘,二人见了面,聊了什么就不知道了。”“嗯。这样就好,也不必知道聊了什么。等楚闻之传的消息就好。”庄白烟似是累极,点点头,后想到什么又突然睁开眼,“他是不是没让我去见他?”月莺也缓了会才开口,“这个襄王殿下倒是没说,不过襄王殿下好像已经去了江南,不在豫州境内了。听消息是皇上给派了活。娘娘您要是想知道奴婢去问问喻公公?”宜安和皇后如今表面上关系不错,喻宁也是有些偏心她们这里的。若是喻宁知道的事,她们只要问了必然能问出来。“不必了。反正见不到他,怎样都无所谓。”庄白烟期盼着行宫避暑,和别的宫妃期盼想见到家人的心情不同。镇西王出边关的可能性不大,她这辈子也不知有没有可能再见父兄。退而求其次,她就想见到楚闻之罢了。今年是不可能了,那就明年吧。不过也是,她的年纪也不小了,人老珠黄,不想见也是应当。男人都喜欢宜安那样的吧。正值妙龄、嘴甜身软,又甘愿被拿捏。之后,本来按照一直以来的惯例,这次出巡应该在行宫一直待到八月,可七月底还未到,楚恒就下令摆驾回宫,只留了些人陪太后在此,直至八月热气褪去再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