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情绪,她抬手敲门。这里的隔音很不好,屋内趿拉着拖鞋的声音都听得清楚,开锁的咔嗒声响起,门开了。谢逍一身黑色家居服,上身还是件单薄的t恤,精瘦的身体似乎在衣中晃,开门的风将他身体的肌肉轮廓展现出来。看到门前的温慕寒,他到没有多惊讶,往墙边靠了靠,低眼睨着她,不冷不淡地说了句:“有事?”温慕寒将他的手机递了过去,“你的手机落在车上了。”“麻烦你了。”谢逍扯了下唇角。她站着没动,楼梯间的感应灯灭了。一个人站在光里,一个人立在黑暗中,温慕寒的眼睛亮澄澄的,看着对面的人。“还有事吗?”谢逍歪了下头。顺着空隙,温慕寒看到了房间里的景象,木质的地板因为潮湿开始起翘,头顶的电风扇缠着蜘蛛网,拥挤的小沙发,还要一张不知多少年岁的餐桌,角落里是很旧的饮水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小腿已经被冻得麻木,动弹不得半分。寂静中,饮水机跳到了红色的烧水键,机器开始运转,窗台的玻璃移门没关,窗帘被风吹起,底部的钳坠时不时地砸向玻璃。她朝谢逍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轻声说。“谢逍。你跟我走吧。” 滚烫轻悄悄的几个字砸进谢逍的心里, 他仿佛被拽入时空的漩涡里,过往的一切像特效般在面前旋转展现。又是一下子,开始往后倒退。他被送回了现实生活。谢逍鸦羽轻颤着, 遮住眸底的情绪。他扯了下唇角, 眉眼冷淡, 刚准备说什么。蓦地——一股清浅的檀香携来缱绻的清冷雪松和潮冷的水汽扑进自己怀中,温慕寒向前一步,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谢逍, 你跟我走吧。”她抬眸看他。谢逍身子僵住, 眼睫微动,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抬手去推她。“怎么?现在直接是包养了?”和他冷淡的眉眼撞上, 那双眼睛异常平静, 隔着头顶已经模糊得不透明的灯泡投下泛黄的灯光,倏忽泛起冷光。温慕寒一愣,被他推开, 重新回到黑暗中。这一刻,她有些恍惚。她想,真的是单一地想拉谢逍一把,还是内心深处也渴望被人拯救。那些东踅西倒,蹒跚困于黑暗中的日子里, 何时不曾期盼有束光照进来。“不是……”温慕寒嗫嚅着,想解释。“那是觉得我现在落魄了, ”谢逍唇角一松,似笑非笑道, “依旧想当我的救世主?”
“……”此刻的一切都显得苍白和无力。“没有。”谢逍站直身体,眼神裹着浓稠的阴冷。“你走吧, 以后别来这儿了。”说完就关上了门,带起一阵风,鬓角的头发被吹起。温慕寒不死心:“你不答应的话我就不走了。”回应她的只有楼道里忽明忽灭的灯光,和玻璃窗被吹得晃动的声响。谢逍靠在门板上,身子慢慢下滑,左腿屈起,另一条腿平放在地板上,寒气直从脚底冒。他低着头,目光不知在哪一处聚点。春夜里凉得紧,跟带刺的刀子一般。薄唇抿起,喉间干涩得厉害,谢逍点起一根烟,抽得猛了,呛到直咳嗽,眼角渗出湿润来。温慕寒,我有的时候真的看不懂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在他的院子里种蓝花楹?为什么告诉他要自由而热烈地活着,为什么在原生家庭的这场飓风里牵住了他的手?他站起身,走到餐桌前到了杯凉白开,喝得急了,水珠顺着脖颈流了下来。一杯下肚,玻璃杯磕在桌上的同时,手机铃声响起。瞄了一眼,是傅翎。谢逍手指划开接听键,放在耳边。“喂?”声色冷淡。听筒响起傅翎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阿逍啊,我真不知道《驾长街》的作者是温慕寒,我也不知道她也会在。”要是知道,他铁定不会让谢逍去。这是少年心底的一根刺啊。谢逍舌尖抵了下左颊的软肉:“没事。”真没事假没事啊!傅翎犹豫几秒,还是头铁地问出声:“那你们俩碰上了没有啊?”他扬了扬眉,状似不在意,好像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她那么出名,怎么可能碰不上?”“那……”傅翎踟蹰着,不知该怎么说,“你们有没有聊什么?”“操,”谢逍哂笑一声,“你老妈子啊,打听得那么细致。”他手指轻弹烟灰,最后一抹猩红熄灭,他将烟摁在烟灰缸里。当初温慕寒离开后,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自然,似乎只是场无端风月而已,但只有深夜,那些噬骨的痛才会慢慢涌出来,像虫子一般,啃咬着五脏六腑。院子里的蓝花楹,“aggie”,都在刺激着他无法忘记。曾经温慕寒在的时候,他那么炽烈地想要当一个演员,去挑战那些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角色,但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那么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