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之苦(上)
十月
一望无际的沙漠边缘有一个叫做砂乡的小村落,烈日当空,小村落人烟稀少,几乎看不见植被和人的影子,只有沙漠里偶尔出现的蜥蜴和游蛇盘旋而过。
这儿因为地处沙漠腹地,村里的人靠山吃山,偶尔会进沙漠挖些沙枣沙棘到稍微内陆些的地方去卖。
但随着沙漠化的日益严重,当地的百姓为了生存下去也不得不搬往有肥沃土壤的地方,只余下一些老弱病残和不愿意远离家乡的人、还有一些专门做沙枣生意的小摊贩。眼见着这个地方就要荒废下来。
“据说我们这儿在四五百年前出过一个大美人,被当时的大名选入后宫做了妃子,可不出几年就在宫里死了,从那之后我们这儿就开始有这种奇怪的沙漠出现了。”向导高松擦着额头不断流下来的汗珠,他戴了顶宽檐的草帽,不住的拿着手帕擦着额头的汗。
与此同时,他看向对面一坐一站、与此地画风不太一样的两个人。
田端鹤把手里的沙枣洗干净,用棉布擦好。递给旁边面上覆着浅紫色纱帽的美人儿,一脸的温柔恬淡。
“法师…”高松蹰躇的问出了口,他脚下的沙子烫脚,实在忍不住的跺了跺脚。“您能看出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戴着浅紫色纱帽的女人轻轻抬起胳膊,白玉似的手指撩开纱帽一角,露出精致无暇的半张脸和隐约间可见的浅紫色的长发…
高松吞了吞口水,心里突然畏惧起来,什么样的人有紫色的头发?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扎着小辫子的俊秀法师把身上和女人同色系的浅紫色纱袍脱了下来,放在女人身旁的石椅上。
“不过是条成了精的沙漠角蝰而已。”田端鹤露出一个和之前完全不同的邪气玩味的笑容,嘴里冒出的话却让高松打了一哆嗦,吓得两腿直发软。
“那…那是个什么东西?”高松战战兢兢的靠近到法师身边,心想还是大人身边有安全感些。
“想知道啊?”田端鹤捋了捋刘海,顺手把袖子扎了起来,他腰后别着一柄细剑,他把它抽出来,银剑哗哗作响,仿佛有意识般被他牵引着。
田端鹤伸出一只手指对着剑尖很划过,几滴鲜血浸上了剑身,银剑嘶鸣的越发厉害。
他郑重的拿起银剑,对着一望无际的沙漠喃喃自语,“今天有我夫人在,对不住了,我只想速战速决,赶紧回家给她做饭。”
高松听完一脸复杂的望着他,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那端坐着的一片紫色云烟似的美人,大人的夫人就是不一样,就是没想到大人居然是个妻奴啊…
一声噗嗤的沉闷响声从地下传来。
银剑顺着田端鹤的手直直插入沙地中,银剑像是有生命般不停的抖动着,一阵一阵的白光自剑尖向沙地四周散播出去,蔓延至整片沙漠…
只听见一阵巨大的嘶吼声从沙漠深处鼓噪着、田端鹤没有收起剑,他的剑是天下至灵之物,曾经被供奉在田端家的祠堂里,一千多年的虔诚奉养让这柄剑可驱邪佞,可净污秽,可斩妖魔。
沙漠深处仿佛被吸出了一个几十米的龙卷风疯狂的转动着,妖风里有一个黑色的影子,那是头上长角的精怪,沙漠角蝰。
银剑的光芒洒在这片干裂的土地上,角蝰身上的力量已经被它抽吸净化了个彻底。
大风刮过,沙漠重新变成沃土,草木嫩芽破土而出,蓝天白云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
高松看的热泪盈眶,他定定的摸了摸脚下湿润的土地,把草鞋摘了下来,脚掌贴到地面上,真的不烫了!他边哭边笑,和田端鹤不住的道谢,然后迫不及待的跑回村里。
不远处,角蝰躺在地上,他的头顶长着两只白色的小犄角,失去灵力的他不过是个五六岁大、堪堪化成人形的孩子。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伤我?”角蝰一脸稚嫩,愤愤不平的躺在地上,像条折了腿的青蛙。
已经收回银剑的田端鹤也不看他,他冲着那片紫色云烟走了过去。
“阿烟,你瞧,这孩子看着多补啊…”他小心翼翼的靠过去,然后把手轻轻的放在了香紫烟的削肩上。
随即只听见一声哀嚎,他被香紫烟一脚踹出去,滚了老远。
“你是不是又皮痒?”香紫烟露出额间带着一颗朱砂痣的妖冶脸庞,可美人此刻却咬牙切齿的举着拳头,脸上一副你在找死的表情。
田端鹤看也不看已经被吓的一声不敢吭的角蝰,他连滚带爬的跪坐到香紫烟的身旁,一脸乖巧贤淑的模样给她轻轻锤着小腿,手下的细腻如玉般温润,男人眼底露出一丝陶醉。
香紫烟不耐烦被他吃豆腐,一袖子拂开了他,她慢悠悠的转到角蝰的身边,左右打量着这只精怪。
“传说中的沙克汗妃是你的母亲?”香紫烟一头及臀的烟紫色长发随着她的走动从纱帽中隐约浮现。
“哇…不要吃我啊…”角蝰两只小肉手捂着脸,边哭边打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