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宇文没有问“你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而是说:“足够了,我也有薪水。”霍斯臣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眼里充满希望,张宇文又说:“你可以把房子出租,能抵掉一部分的房贷。”“我搬过来住吗?”霍斯臣难以置信地问。张宇文始终没有想好最后该怎么办,示意等等,他有点为难。“也许你可以再租个稍微便宜点的地方。”张宇文说。“嗯。”霍斯臣的表情恢复了平静。张宇文:“因为江湾路七号本来也…… 你懂的。”“我知道了。”霍斯臣答道。张宇文犹豫的点在于:最初,不能同住这个规矩是他定下的,现在要打破这个规矩,就势必要征得其他室友的同意。 其他人当然会体谅他,愿意让霍斯臣住进来,但他们如果各有恋人的话呢?是不是也允许他们的恋人同居?这样一来,江湾路就将有十个人入住,那实在是太多太杂乱了。想来想去,张宇文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出去租房。 可是那明明是他的家,为什么变成自己要搬出去了?“你生气了吗?”张宇文观察到短短片刻,霍斯臣的眼神先是开心,再到黯然。“没有。”霍斯臣过去检查了鱼竿。“我觉得我们应该告诉对方,自己真实的想法。”张宇文答道,他看着霍斯臣的模样,觉得很对不起他,他是这样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自己却总是在一些关键性的问题上回避正面讨论:“先从我开始吧。”“不。”霍斯臣说:“你不用勉强,我说真的…… 宇文。 其实你昨天说完以后,昨晚一整夜,我都在想,我还做了一个详细的表。”霍斯臣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信封,说:“这是你昨天问我的问题,我还添加了一些,包括怎么经营我们两个人共同的生活,你可以在上面修改,我想我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我知道你也许也会对我失望,因为我在这个时间点上提出了辞职的决定,这会让你很难抉择,是不是继续……”“什么?”张宇文没听懂最后一句:“辞职?这和辞职没有关系。”霍斯臣:“有关系,我的收入完全没有了,我不一定能给你想要的,柴米油盐,是很重要的事,你要重新考虑吗?我可以等你。”“考虑什么?”张宇文拿着信封,说:“考虑一起生活这件事吗?”
“考虑我,考虑是不是和我在一起。”霍斯臣说:“接下来也许有半年,我们不会去很贵的餐厅里吃饭,生活费要算着花,我也没法像从前一般,给你买什么礼物。 我们可能会因为经济问题而争吵,最后你会慢慢消磨对我的爱,我不想像…… 我不想变成那样。 你可以接受这样的我吗?”“你这是什么话?”张宇文难以置信道:“你觉得我和你在一起的初衷,是因为你有钱?”霍斯臣没有说话。张宇文忽然觉得这相当荒唐:“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又有鱼上钩了,湖里泛起剧烈的水花,并传来响声,但两人都没有过去看。张宇文说:“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你认为我是图你的钱才和你在一起的吗?”霍斯臣意识到张宇文生气了,这是他们在一起后,张宇文第一次表现出明显的怒意,霍斯臣便解释道:“我原意不是这样…… 我只是想说,我们在一起很开心,是不是?但这些都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因为你不需要去想那些花钱的事,开销也总是我在承担……”张宇文:“我收你什么礼物了?我们吃了很贵的餐厅吗?霍总,你要不要列一下我们谈恋爱期间花了多少钱?我来帮你算吧,哦还真花了不少啊,有好几万吧?”霍斯臣:“你在生气,这样我没办法沟通。”张宇文:“所以你觉得,现在我对你的爱是因为你薪水很高;而辞职之后,我就会开始嫌弃你,是不是?”“你现在已经在嫌弃我了。”霍斯臣终于也忍不住了,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更多的期望,你虽然不说,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知道我怎么感觉到的吗?有些事,我很难在你这里得到回应,某些特定的时刻,你就像在朝我演戏,像一个演员,但凡是我带你去吃饭,为你准备礼物,或者我们去度假的时候,你都表现得很喜欢,但我可以看出来,你不是真的喜欢,你觉得我还可以做得更好,是不是?”张宇文骤然被说中了心事,虽然本意并非霍斯臣猜测的那般,但他的表现确实如此。 所谓“演员”只是因为他高消费见多了,且对身外之物兴趣寥寥,对他来说两人去逛公园还是去迪士尼没有太大区别。湖里哗啦啦地响,水花越来越大。张宇文说:“我觉得我需要安静一会儿,仔细想想,我想回去了。”霍斯臣开始沉默地收拾东西,张宇文说:“不,你不用送我,否则我们车上一定会继续吵起来的。”霍斯臣看着张宇文,张宇文背上包,说:“我消气以后会联系你,走了,拜。”张宇文把信封放进包里,离开湖前,到外面去坐公车回家。霍斯臣安静了一会,开始懊悔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不过脑子的话,他拿出手机给张宇文打电话,张宇文却忘了把手机带走,在一旁嗡嗡嗡地震动,屏幕上闪烁着来电连络人的名字:“钓鱼的(爱心)”,后面备注了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