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一会儿，中途，加洛林远远地经过一片村落，那正是他来的时候去过的地方。

村民诡异的笑容浮现在加洛林面前。那些人受到梅菲斯特影响，毛发和眼睛都呈现奇异的暗红色，长得和梅菲斯特越来越像，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

加洛林想了想，问：“你走了以后，这颗星球上的人会怎么样？”

少年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一派天真无辜，嘴里吐出的话却无比残酷：“应该会死吧。”

“……！”

“不仅是那些人，还有这里的动植物，他们吃下了我的细胞，和我的精神同化了，现在只是些提线木偶而已，就像冬虫夏草一样……啊，加洛林，你知道冬虫夏草吗？”

“知道，”加洛林冷冷地说，“你就是他们头上的菌丝。”

“差不多。我是大脑，而他们是手，或者说，连手指都算不上，只是些汗毛罢了。现在我要走了，没了我，他们当然会死啊。”

加洛林抿着唇，一言不发。

梅菲斯特说得轻巧，实际上却是几百上千条人命。

既然这样，唤醒梅菲斯特的他也是主谋之一。

加洛林面上冷冰冰的，心里却有些沉重。他不是没杀过人，但那是在战场上，而现在却是手无寸铁的村民……

他下意识看向梅菲斯特，对方仿佛看透了他的苦恼，展颜一笑，道：“同化是不可逆的，从我来到这颗星球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就注定了。能为我而死，他们应该也很开心吧。”

“为什么？”

梅菲斯特摊摊手：“我是他们的神嘛。为了神而死，不正是信徒的荣耀吗？”

“他们……还向你献上了祭品，你就这么抛弃他们了？”

“祭品？是啊！”少年嗤笑一声，“除了你，他们还会献上其他的东西。有的时候是畜肉，有的时候是水果，有的时候是活人的心脏……”他抬起眼，眼神冰冷又刺人，“我来者不拒，全都吃了哦。”

加洛林下意识后退一步，怔怔地看着他。

少年垂下眼，露出一个极度厌恶的表情：“他们为了得到我的庇护，不惜献出生命，既然这样，我为何不收下他们的心意？”

“说到底，神不过是个符号，是象征性的东西，就像数字中的零一样。神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你的农田、事业、军队或者婚姻，获得丰收、成功、胜利、幸福——直到你的到来，”梅菲斯特抬起眼睛，深深看向加洛林，“只有你，加洛林，你才是我想要的东西。”

他微微一笑，睫毛在阳光下轻颤，好似振翅欲飞的蝴蝶：“他们唯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向我献上了你。现在，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是时候结束这场献祭游戏了。”

加洛林呆呆地看着他，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胸口有种莫名的情绪在翻滚。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便下意识把这当成了畏惧和厌恶。

加洛林最讨厌被人当做东西了。以前是联邦的财产，派去危险的地方东征西战，现在又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鬼当成私有物，变得法儿戏耍玩弄……“想要的东西”？他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某人的专属玩具！

想到这里，加洛林心中的憎恶又加深了几分。不仅如此，梅菲斯特还很危险，他的危险不仅在于强大且变化莫测的身体能力，仿佛先知一般的预言能力，还有他那种对生命毫不尊重、毫不在意的态度。好像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物品，是玩具，是游戏的一部分。

这是杀人狂和权贵者的潜在特质，而梅菲斯特兼具。这个人一定出身显赫，被周围的人宠溺着长大，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轻车熟路地破坏一切，践踏一切，毫无悔过之意。

如果放任梅菲斯特这样的人进入联邦，一定会造成可怕的后果。一瞬间，男人就下定了决心——在抵达联邦前，他必须想办法杀了梅菲斯特！

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飞行器的停泊点。

加洛林打开舱门，一屁股坐了进去。飞行器不大，只能坐下两三个人，还好梅菲斯特体型偏小，不至于塞满整个空间。

“加洛林哥哥，”少年像猫一样钻进飞行器，环视四周，“这里好小啊，你就没有大一点的飞船吗？”

他扫了一眼室内的陈列，面露嫌弃：“加洛林，这什么座椅啊，连坐垫都没有，你也能坐得下去？”

“你是哪里的大少爷，这么娇气。”

“拜托，我在一个黑漆漆硬邦邦的地方待了整整一千年，现在好不容易出来，最好有张v10级别的软床让我躺躺，睡一觉呢。”

“想得倒挺美。”

加洛林启动飞行器，随着一阵轰鸣，舱门缓缓合上，机身开始震动，离开了地面。

男人偏过头，看向梅菲斯特。少年坐在身旁的驾驶座上，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盯着窗外，似乎在怀念过去的时光。

梅菲斯特的注意力不在他这里，这是个好机会。

加洛林手中握着一支扳手，这是他从驾驶座下面的工具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