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洗完澡,老爸老妈把乔心远叫书房里去说转学的事,乔维桑懒得听,段明逾刚休班回来,打电话说给他拿了点药,让他过去取,乔维桑把衣服扔洗衣机里就出去了。
现在才八点多,夏天晚上的胡同口最热闹,跳舞的下棋的卖东西的吵吵嚷嚷,乔维桑和段明逾一人一根绿豆冰棍,蹲在槐树下面看大爷们下棋。
乔维桑一口咬掉小半根,冰得脑袋疼,“过两天跟许杨碰个头,你一起去,跟我弟玩儿。”
“我成保姆了呗,挑我休班的时候吧。”段明逾嚼着冰棍,说话像嘴里放了二踢脚似的,“你要是发达了,到时候让我们狗仗人势一下。”
乔维桑非常认真地看了他一眼,“……骂别人的听多了,骂自己的真挺少,还带上人夏主任。”
段明逾非常不屑地回看了他一眼,“高瞻远瞩懂不懂,我这是往好处想,反过来说,你要是半路崩了我骂的就是你了。”
“崩了拉倒,”冰棍化了的水流到手上,乔维桑皱着眉往树上擦手,“卖身赔钱去。”
“你卖是行,许杨卖就很困难了……谁叫唤呢?”段明逾抬起头往胡同里看了看,不知道谁家孩子嗷嗷乱叫。
“不知道,赵姨揍她儿子呢吧。”乔维桑把小木棍一扔,拍拍手站起来,手里拎着药。
蹲久了腿麻,乔维桑扶着段明逾的脑袋跺了跺脚,刚才那孩子又叫了一声,听着像叫哥,乔维桑正想问谁家有个弟弟,忽然瞅见乔心远从自己家大门跑出来,边跑边喊哥。
段明逾腾地一下站起来,“怎么了这是?”
乔维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乔心远急成那样赶紧小跑着过去,乔心远刚洗完澡又出了一身汗,扑到乔维桑身上抓着他的胳膊不松手。
乔维桑给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怎么了你,他俩揍你了?”
“不是!”乔心远眼圈都红了,一个劲儿往乔维桑身上贴,跟吓着了似的,“爸妈说让我做手术,让我……”
“这事儿我不早就跟你说了么,他俩就是这么打算的,你害怕什么,甭理他们。”乔维桑往后看了看,段明逾又拿着根新买的冰棍过来了,递给他,“吃根冰棍再回去,我陪你回。”
“不是,哥,爸妈说…”乔心远看了一眼段明逾,忽然踮起脚一只手勾着乔维桑的脖子,凑到了他耳边。
乔维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懵了,他从来不跟人凑这么近,无论男女,他都有意拉开距离,能不接触就不接触,乔心远这一下远远超出了他的社交距离,乔维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乔心远贴着他的耳朵说完话,他才如梦初醒。
“爸妈说,让我做手术,以后做女孩儿。”
“什么!”乔维桑立马回神,吼了一声,“疯了吧他俩!”
吼完把冰棍往段明逾怀里一扔,扯着乔心远就回家去了。
老爸老妈在客厅里不知道说什么,乔维桑一脚踹开门就进去了,吓了两人一跳。
“造反呢。”老妈这会儿大概是心虚,没什么劲儿了,瞪了他一眼,也没喊。
“激动。”乔维桑走过去往沙发上一坐,“听说你俩要再生一个闺女,太激动了。”
老爸看了乔心远一眼,又看乔维桑,“你弟的事你知道了。”
“嗯,你进屋。”乔维桑往后靠了靠,把药扔给乔心远。
乔心远拿着塑料袋,连一个反驳的表情都没有,听话地回卧室里了。
老妈见他俩这样,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你俩倒是挺亲的。”
“毕竟亲兄弟,血缘关系在你们那儿没用,在我这儿还挺有存在感的。”乔维桑笑了,但是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儿,语气平静地开口了:“想要闺女就自己生,别折腾人家,做了十几年男孩儿你让人家变成女的,也不怕他精神出问题。”
“你懂什么,”老爸斜了他一眼,“我们问过专家了,做女孩手术成功率更高,风险也小,做完和正常孩子一样,男孩就不行了,做完手术也有很多隐患,还是不正常。”
这话在乔维桑的意料之外,他愣了一下,反应了得有十来秒才明白了老爸老妈的意思。
“合着你们不是想要给你们传宗接代的儿子,”乔维桑很慢地说,“你们就是想,要个正常孩子,因为我俩都不正常。”
“你自己也知道啊。”老妈说,“你弟弟就不说了,你呢,你喜欢男人,你自己说这正常吗?你出去问问谁不觉得是精神病!”
乔维桑没说话,他坐起来从茶几上拿了块西瓜吃,西瓜在井水里冰过,很凉,冰得他嘴唇都有点麻,连着吃了两块,他才平静下来,慢慢压下了想把老爸老妈按地上的冲动。
“我就算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乔维桑抽了张纸巾慢慢擦着手,胳膊撑着大腿,就着那个姿势一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乔心远是后来自己变成那样的吗?”
这话一出,老爸老妈都哑了火,看着他没说话。
“他一生下来就这样,是你们生的,不是他自己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