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县却似听到笑话一般,轻嗤道:“你这话,钱先生和孙先生早两年就说过了。”
“且谁不知道粮食为民之根本?可这岭南本就层林障蔽,山地多有瘴气毒蛇猛兽,农耕之艰难,谈何耕种?”
“再者,有限的耕地,百姓没有银钱交上来,难不成衙门帮他们垫付吗,那你未免太看得起衙门了。”
伏危沉吟了片刻,继而道:“耕地有限,那便开垦。朝中有政策,新开垦之地为坡地者,前三年每年一亩皆只收一百文,更不用交粮。即便坡地耕种不了粮食,但可耕种别的植物来换取银钱,再拿银钱从外地购入粮食。”
周知县:“你说得倒是轻巧,耕种别的换取银钱?第一他们何来的银钱租地?第二吗,又能种些什么来赚钱?第三这玉县哪里有这般大消耗?”
二人你来我往的提出质疑,再回答,再提出质疑。
“大人可上书苍梧县郡守,提议让本县尝试着先让百姓欠下租地的银钱,等来年挣了银钱再还偿欠款。”
伏危沉吟片刻,继而道:“至于种什么,玉县坡地众多,虽不适合耕种,但却适合用来种植草药。北边种不出南边的草药,南边种不出北边的草药,所以互售各地的草药为暴利。”
伏危的话条理分明,周知县这回,没有立刻质疑回去。
几息后,周知县把自己知道明说了。
“到玉县收购药材的药商几乎都是小药商居多。几个医馆都在会为自家药田的药材销售不出去而苦恼,你怎觉得百姓种植的药材能销得出去?”
伏危面色越发认真,应道:“不是坐等旁人来收购,而是走出去。”
周知县挑眉:“走出去?”
伏危点了头:“把药材送出去,送到北边的医馆。”
周知县:“谁送?”
伏危:“官与民可组成一个商队,船载药材而去。有官府文书,运送关卡不敢恶意扣留,只会快查快放,如此也可缩短一大部分的路程。”
“而低价收入,高价卖出,衙门便可赚取这差价利润。归途时再购入粮食与北边的药材,在途中把药材销出去,又是一笔收入。”
说到最后,伏危把从虞滢那处了解到的情况如实说出:“药材最便宜的按十五文一斤,买到北边去,便能卖到四五十文一斤。”
听到这,周知县眼中露出了几分惊色。
伏危又提议:“医馆有几大块药田,大人不妨先与医馆合作,把药材外销出去,等收到银钱后再结款,如此也不用担心拿不出货款。”
话到最后,伏危问出了最重要的一句:“周而复始,始终贫穷。如今玉县的状况,大人还担忧会更差吗?”
周知县闻言,陷入了深思之中。
周知县隐约有些被说服了,许久之后,他看向伏危,说:“你把今日所言整理得详细且明了,后日我会喊上钱先生和孙先生来此集议,至于医馆那边的事情,且等商定做不做后再另议。”
虞滢如约带着伏宁把药材送去了客栈,得了一千三百多文。
从客栈出来,都已经快午时了,她便赶去衙门。
刚到衙门,便看到有一个小衙差推着伏危从衙门偏门的巷子出来。
那小衙差十六七岁,就是与霍衙差一同去家中吃过乔迁饭的,莫小衙差。
伏危似有所感转头望去,一眼就在人来人往间看见了布裙荆钗的虞滢。
两人相隔着行人,相视一笑。
虞滢牵着伏宁朝着他们走过去,从莫小衙差手上接过了推轮椅的活。
伏宁朝着伏危唤了一声:“小叔。”
虽然声音还是有些囫囵不清晰,但已经比刚会说话的时候好很多了。
伏危轻点了点头。
虞滢解释:“她说想哥哥和奶奶了,我就把她一同给带来了。”
伏危问她:“顺利交了草药?”
虞滢点了头:“顺利交了,一交药材我就过来了。”
伏危知道客栈离这里有些距离,伏宁定然走累了,便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让她做着轮椅一块回去。
伏宁与小叔亲近了起来,也不怕小叔了。
半刻后,他们到了院子外。
才敲了两下院门,便听到院子里边传出伏安的声音:“我来开,我来开!”
门一打开,伏安看到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婶和妹妹,惊喜得瞪大了双眼。
“小婶,妹妹!”
小伏宁咧嘴一笑,小豁牙漏风的喊“哥哥”。
罗氏也忙擦着手从堂屋走出来,喜道:“我的宁宁乖孙。”